男主內,女主外
女權運動以後﹐女性自我意識高漲﹐擁有一份「對人類文明有貢獻﹑對家庭經濟有助益」的工作﹐幾乎是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的自我期許與自我認定。我也抱著「天生我才必有用」的心態﹐投入職場。有趣的是﹐在第一份工作中﹐不論白種人還是中東人﹐也不論是養一個小孩或五個﹐所有男性同仁都是「單薪家庭」﹐太太們聽到要「為了成就自己的個人事業走出家庭」﹐頭全都搖成了波浪鼓。
午餐時間和包伯聊天﹐他太太黛比自從二十歲嫁給當年二十一歲的他以後﹐非常滿意她的角色﹐統領一個丈夫兩個孩子﹐不但掌管全家人的胃﹐也掌管支票簿和提款卡。黛比是總司令兼 FBI 局長——這裡可不是「聯邦調查局」﹐而是「家庭調查局 ——Family Bureau of Investigation」。包伯有人完全打理 一切﹐樂得清閑。
「在你親友中﹐有沒有太太在外工作﹐先生主持家務的?」 「有幾對夫婦是男主內女主外﹐」包伯說﹐「先生們是公認『世界上最快樂的男人』﹐我們這些苦命的「麵包贏家」〈breadwinners﹐ 負擔家庭生計的人〉是既羡又妒。」
馬克和姬兒夫婦原來都是工程師。看太多聽太多保姆虐待嬰兒或孩子送托兒所的弊病﹐他們認為唯有父母親全職照顧才能給孩子「最好的」。當第一個小朋友出生時﹐姬兒土木工程的事業正在起飛﹐一商量﹐馬克決定留在家裡當奶爸。 十幾年來﹐姬兒成為工程顧問公司的總裁﹐而馬克這個六呎四的大男人練就一身好廚藝﹐上回幾個家庭露營﹐就看他搭帳篷起營火﹐烤肉煎蛋餅﹐連當場最自負手藝的女人﹐〈包括黛比——提到這個 名字時﹐包伯特別壓低了聲音﹐聽眾們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拍胸脯保證﹐絕對不會去告密。〉都自嘆弗如。
最是細心不過的馬克先生為了教育兩個女兒﹐上山下海。現在兩個女兒上了高中﹐聰明又出落得非常美麗﹐家裡電話常常占線。據說馬克已經準備將十幾年沒用過的獵槍拿出來擦拭了。 看著馬克家﹐包伯常常跟黛比商量﹐希望她能同意讓他加入「世上最快樂的男人」的行列﹐可惜到現在她還不願意放棄「世上最幸福女人」的寶座。
老天眷顧﹐包伯的機會終於來了。
黛比為了女兒參加體操隊﹐每天練習要接送﹐還得帶著四處旅行參加比賽﹐今天鹽湖城﹑明天水牛城的奔波。老婆「出城」的日子﹐由包伯負責兒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應付兒子各式各樣﹑包羅萬象﹑別出心裁的問題﹐還得作課業輔導老師﹐其中當然還包括包伯〈和他兒子〉最頭痛的科目:英文。不過幾天﹐包伯每天來上班時都黑著眼眶﹐大嘆「主夫」難當﹗比起奶爸的日子﹐上班簡直像「度假」。
有了這「慘痛」經歷﹐包伯現在還敢當全職的家庭主夫嗎﹖
吉姆和裘莉是另一對「女主外男主內」的夫妻。裘莉是藥劑師﹐吉姆也是顧家的「煮夫」﹐可是除了全職主夫外﹐他還從事一份不是廣為人知的﹑「世襲」的行業。
一天下午﹐吉姆正在教孩子數學﹐有人按鈴。打開門﹐鄰居湯姆手裡拿著燕尾服的蝴蝶結與圍在禮服襯衫上那一條絲質的﹑我們稱之為『肚兜』的布條﹐滿臉愁容的站在門口:
「吉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原來湯姆晚上要陪太太參加公司晚會﹐必須盛裝出席。但是他不會打蝴蝶結和肚兜。上一回穿燕尾服還是十年前結婚典禮上﹐而且那次也是婚禮化妝師幫他打的。
「當然﹐當然。」敦親睦鄰的機會怎能放過﹖吉姆熱情的把湯姆讓進來屋裡。 兩個大男人站在客廳裡﹐面對面。吉姆拉著緞帶﹐左手擺過來﹐右手繞過去﹐皺著眉﹐蝴蝶結怎麼看就是不對。七歲的兒子左等右等等不到老爸進來﹐不甘寂寞的也從書房跑出來共襄盛舉﹐提供寶貴的「第二意見」。
「對了!」吉姆靈機一動﹐要湯姆躺在地毯上。 打個蝴蝶結要躺在地毯上?湯姆雖然滿腹狐疑﹐還是順從的躺下﹐心裡七上八下的:這小子到底會不會打蝴蝶結?但赴會的時間越來越近﹐現在找別人幫忙也已經來不及了。
吉姆跪在湯姆頭頸的位置﹐俯瞰﹐不到三秒鐘就打好了一個蝴蝶結。嘿﹐這可不是普通的蝴蝶結﹐而是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湯姆還來不及起身﹐下了班的裘莉和身穿小禮服﹑前來勘察「蝴蝶結」情況的湯姆太太在大門口相遇﹐一起走進來。
「湯姆﹐你怎麼啦?」湯姆太太望著躺著的湯姆和還沉醉於「寫下三秒鐘之內打了個曼妙蝴蝶結的紀錄」而面有得色的吉姆﹐忍不住提高聲音發問。
湯姆一躍而起﹐禮貌地向裘莉打了招呼﹐向太太作了個「OK」的手勢。〈轉頭查看經過猛烈的跳躍動作﹐長褲是否無恙。〉然後謝謝吉姆的幫忙。 出發時間逼近﹐湯姆夫婦正要告辭——
「我有個問題﹐」湯姆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雖然有點難為情﹐還是要問個清楚:「為什麼打蝴蝶結要躺在地上?」
吉姆的兒子搶先發言﹕「當然啦﹐爸爸的客戶都是躺著的。」
這句話一出來﹐湯姆夫婦瞪大眼睛﹐臉上表情怪異之極。然後是吉姆的爆笑聲﹐裘莉也笑彎了腰。湯姆和太太左看右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吉姆的兒子一臉理所當然﹕「不是嗎﹖爸爸是 undertaker ——大體化妝師——嘛。」
Labels: 實驗室(內外)的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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