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後的 BBQ

自從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心臟科醫師羅士祥提出的研究報告指出，「去年5月8日台北捷運華捷變電所發生消防滅火用的海龍氣體外洩，居民所吸入的氣體為有害人體的毒氣」，「光氣」儼然成為台北最新「恐怖」話題之一。VB 為了展現自己也是「走在時代尖端」的知識青年，趕緊上網查詢相關資訊。

不幸的是，以 VB 「與零不相上下」的生化常識加上對於媒體操縱手腕的無知程度，實在沒辦法了解光氣與「血管內急性溶血及凝血異常」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禮拜六 VB 應邀參加「夏日最後的 BBQ 」，在座的剛好有醫師兼毒物學博士, 生化博士，律師，退休的物理教授，退休的醫療從業人員，還有兩個關心時事的 bloggers 加上三個平均年齡五歲的小朋友！機會難得，身為「唯恐天下不亂」的「網路媒體人」之一的 VB 在大啖毒物專家精心燒製的5分熟 fillet mignon 之後，提出以上問題，立刻引起熱烈討論。

首先，何謂「光氣」？光氣（COCl2），Phosgene 又稱碳氧二氯，常溫下為無色帶黴草味的氣體，可加壓成液體儲于鋼瓶中。生化專家立刻指出，光氣是「碳氧基」，應該為二氯化「羰」（ㄊㄤ）；若是「氫硫基」，則為「巰」（ㄑㄧㄡˊ）；「氫氧基」，則「羥」（ㄑㄧㄤˇ）…

再者，何謂「血管內急性溶血」及「凝血異常」？醫生專家放下刀叉，又比又演的為我們講解「急性溶血」 acute hemolysis 與「凝血異常」 abnormal blood coagulation 的成因與臨床症狀。本來程度就很「勉強」的 VB，在喝了兩大杯檸檬汁又「三顧」休息室之後，完全不知所云，棄械投降，愧對醫生專家生動而精闢的演說。對血液學有興趣者請參考中華民國血液病學會網頁。

那麼，光氣會造成以上血液病症嗎？All things are possible, but NOT everything is probable! 任何事都可能，但可能性有多高呢？根據「不願具名的可靠消息來源」表示，此次台北市衛生局成立審查小組，包括毒物學，血液學，胸腔外科，傳染病學林林總總學者專家共十人，提出幾個疑點。

第一，光氣主要損害呼吸系統；造成的血液病變是間接的，「繼發性」的，在看到血液病變之前，病患應該會有肺部嚴重受損的現象。羅醫師的「實驗組」（被光氣「煞」到的華陰街居民們）的病歷裡並沒有呼吸系統受損的紀錄。

第二，稍具一般物理常識的人都知道「擴散」原理：在「氣體釋放」以後，空氣中光氣濃度與距離的平方成反比。由此推論，越接近光氣源所受到的應該傷害越大。羅醫師的報告並沒有反應此一現象，而捷運公司有兩位現場員工也吸入該氣體，曾分別於93年5月26日及11月2日前往中興醫院檢查，根據檢驗報告其血液檢查值並沒有異常現象。

第三，「實驗組」平均年齡男生幾乎45歲，女生幾乎40歲。 而羅醫師選擇的「對照組」平均年齡比「實驗組」少10歲。年紀大一點，血色素低一點也是屬於可接受的範圍。說是「貧血」已經有點勉強，硬要說是「急性溶血」，血液學專家說不知道今後血液學該怎麼教。

第四，…

第五，…

「不具名的可靠消息來源」繼續闡述，不幸的是才疏學淺的 VB 完全被屏除在「狀況外」了。 幸好此時有人發問了媒體最關心的話題之一：到底台北市衛生局有沒有授權羅醫師做此研究？

「不具名的可靠消息來源」引用了衛生局長與記者的對話：「如果今天是豬隻出了問題，我們應該委託的農業專家，是動物學家還是植物學家?」

「當然是動物學家。」記者回答。

「如果今天是血液方面出了問題，我們應該委託的醫學專家，是血液學家還是心臟學家?」

「血液學家。」

「這不就對了嗎?」

「那衛生局到底有沒有授權羅醫師做此研究？」記者又問。

「還不明白？再講一遍。如果今天是豬隻出了問題，我們應該委託的農業專家，是動物學家還是植物學家？」
.
.
.

傳說羅醫師目前正在某知名大學公衛學院唸博士班，VB 突然想起兩則關於 pre-conceptual scientist 的漫畫 (A, B)。根據漫畫裡的定義，Pre-conceptual science 是一項新學科，其要義在於「在開始一項研究前先下結論，然後排除一切跟你既定的概念有衝突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