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March 25, 2006

《日本之Boondoggle》——聽雨

虞美人 蔣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據說濱松的天氣在我們抵達的當晚有了很大轉變:兩個加州人趕走了一個禮拜以來的風和日麗,帶來了暴風雨前、攝氏零度的「寧靜」──比起東京驛的人頭竄踴,晚上九點半的濱松街頭兩兩三三,令人擔心會不會「淪落」到必須在無所不在的麥當勞或星巴克,解決在日本的第一餐。

幸好同行之人還記得某個轉角有家貼著英文菜單的居酒屋。而雨,在翌日懷石料理餐宴結束走回旅館以後,才來。

先是微微輕輕的、迷迷濛濛的,真正排山倒海而來是在(另一家)居酒屋的晚宴後。回旅館的路上那樣的石破天驚,卻在濱松第一高廈43樓的暖氣房裡落地窗前,聽不見也感受不到。

假期在京都的雨中正式開始。

幼年聽雨教室裏,內湖。剛剛讀到余光中「聽聽那冷雨」,無論是下個沒完沒了的冬雨還是來得及去得快的午後雷陣雨,不識愁滋味的心,以為這就是淒涼淒清淒楚淒迷了。少年聽雨宿舍裏,洛城。從微積分習題中抬起頭,滿眼紫色羊蹄甲隨著疾風驟雨紛紛落下,覺得已經蒼老的心裏突然響起瘂弦的吶喊:「我雖浪子,也該找找我的家。」而今聽雨驛站裏,京都。從玻璃窗看下去,摩登新派的建築川流不息的人潮,曾經有過多少賞楓葉觀櫻花的豪情俠氣凌雲壯志,也經不起這樣的風吹雨打。

詩人敏感的一生:樓上,江上,廟裡,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內湖,洛城,京都,我在驛站向北出口處朝著「錦市場」,聽了一天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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