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pin 街上的麥穗 L'Epi Dupin

更多照片（10/05/07）

週五早上，還在調整時差的 VB 二人組，逛到據說是巴黎第一家百貨公司「好便宜」．兩人逛來逛去，發現他家有點名不符實，除了頂級氣泡礦泉水 Chateldon 1650 比拉法葉（老佛爺）便宜零點一歐元以外，其它東西一點也不便宜．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百貨公司附近小巷裡的米其林寶寶推薦餐廳（Michelin bib）之一，據稱是巴黎目前相當受歡迎的小酒館 L'Epi Dupin．

我們找到藏在小巷裡外表毫不起眼的 L'Epi Dupin，剛過十一點半，門才微微開，只有一個文質彬彬帶著眼鏡打著領帶的侍者，正在整理吧台．

「日安，」法國的習慣是，顧客向店員打招呼．手裡還拿著布擦拭酒杯的侍者走過來，VB 頓了一口氣，轉以英文問：

「我們想請問，今天中午還有兩個人用餐的位子嗎？」

侍者走回吧台翻開好大一本訂位簿查看，又走回來，靠近 VB（法國人──德國人義大利人也不遑多讓──講話非要靠這麼近不可嗎？習慣美國人「數肘之外」安全距離的 VB，不由自主的稍微退後一下），神秘兮兮以「耳語」的聲量說：「如果你能夠十二點整餐廳開門之時抵達，我可以給你一張兩人桌子，但是必須在一點鐘吃完，因為一點鐘已經有人訂位了．」

哇，第一次到有「時限」的餐廳吃飯耶──不過聽說這家小酒館受歡迎的程度，超過米其林星級餐廳；如果沒有事先訂位都只能吃閉門羹，我們居然能夠在週五的午餐時分，沒有訂位的情況下，得以一窺法國酒館美食（bistro gastronomy）殿堂，對侍者大人的破格安排，感謝之情溢於言表．可是離能入座還有（只有）半小時，不能走遠，不得已，帶著 VB 媽又繞回「好便宜」．

差兩分鐘十二點，VB 二人組再次來到「麥穗」門口（法文 epi 之意），剛好遇見主廚勸勉服務團隊完畢，所有人將咖啡一飲而盡，開始一天忙碌．餐廳很小，桌椅擺得很近，而即使在酒館餐廳相對隨興的環境下，杯盤食具擺了一桌子（不像中國人，只需要擺上──兩雙筷子！）可以想像：即使餐廳半滿，用餐的客人亦必須「肘碰肘」，幾乎沒有「個人空間」．我們被帶到最靠牆的小桌，在服務團隊忙著作「最後審視」的空檔，得以仔細研讀牆上掛著的黑板以粉筆龍飛鳳舞的寫著本日推薦菜單．侍者拿來食單後就趕快又去「忙」了．

先看餐點類別：前菜，主菜，甜點，各有六項單點選擇，還不包括黑板上的推薦菜色．若是點選套餐，則有日常全套（34 歐元，前菜主菜甜點）與午間半套（25 歐元，前菜主菜或主菜甜點，另外附一杯 200ml 的佐餐酒）．依照慣例（在煎餅磨坊的例），還是選擇最不傷腦筋的午間小套餐，再從各類餐點中想吃的項目──這才是傷腦筋的時刻．

人潮陸陸續續湧進來，不一會兒整個餐廳幾乎全滿．原來癡癡等著那位跟我們安排座位的侍者來幫我們用英文點菜，沒想到他以流利的日文幫隔桌的兩位日本女士介紹菜單後，竟然就──離開我們視線了！可憐法文單字認識不到十個的 VB 只好自力更生，在食單裡尋找認識 VB 的字．

終於有人來點菜了．還好這位侍者會說肉啦魚啦等簡單英文，所以我們就點了肉啦（小牛肉）魚啦（魟魚），前菜是 VB 從黑板上看來的（剛好認識 st. jacques 先生：干貝），甜點則是──還可能是別的嗎？──巧克力．酒則一紅一白．

velouté de st. jacques et caviar d'aubergine
鮮干貝濃白湯佐茄子「魚子醬」
moelleux de jarret de veau et condiment carottes, tagliatelle de courgettes
慢燉小牛小腿肉佐香料胡蘿蔔與西葫蘆寬絲
filet de raie poêlé , émincé de fenouil au curry et pommes fruits
嫩煎魟魚片佐咖哩茴香薄片與肉桂蘋果
dariole au coulant de chocolat chaud, glace au thym citron
軟心熱巧克力小桶蛋糕佐檸檬百里香冰淇淋

白酒 blanc tarriquet
紅酒 corbiere rouge
（我們有粉紅酒，你確定不要試試？不了，謝謝．反正 VB 也不懂．酒名還是煩請侍者在送酒來時寫下的．）

點完菜，侍者收去食單和用不著的酒杯；再來時候，送上麵包籃和水．麵包是餐廳自製，作成麥穗樣子，更重要的是，它是熱的！趕快撥開享用：外表酥鬆內在柔韌，咀嚼之間滿滿全麥紮實的麥香，這時候如果有聞名遐邇的法國奶油來搭檔的話──可惜在法國期間，凡在餐廳吃飯，奶油不會自動跟著麵包一起來．其他時間沒有奶油就罷了，減少卡洛里嘛；然而這麼好的麵包讓人越嚼越想念奶油──於是不懂察言觀色的 VB，找了一個讓「忙碌穿梭全場的」侍者看得見的空檔，請他送上奶油．

「Certainly，」這句「當然」一直到餐畢 l'addition（買單）以後都沒有兌現，「當然」他們實在太忙了．

回到餐點．

白泡沫干貝濃湯盛在紅豔方形盤碗裡，鮮熱上桌．第一口，好鮮好甜好濃好燙喔！「入口即化」──入口瞬間即像肥皂泡沫一般化為烏有！而食單上寫道此湯佐以的「魚子醬」在哪裡？一匙一匙往下舀，挖到一坨茄子泥──抬頭再讀一次黑板，原來是「茄子作的仿魚子醬」！（誰教 VB 小時候不堅定向學，對學問又努力不求甚解？）平心而論，泡沫湯分子廚藝流行的產物，奇則奇矣，卻不太合個人口味；泡沫入口即化的虛緲，徒有味道而無實質，再喝幾口只讓人益發想念干貝原體的鮮甜口感；而茄子的出現略顯唐突，說不上加分還是減分．

主菜施施然而來，立體呈現．慢燉小牛小腿肉放在香料燉蔬菜上，一團（dollop）黃泥色芥茉醬穩穩落座於旁，一片茴香（anise）焦烤薄脆輕輕斜搭於上，組成一盤由不同暖色構成的「療癒系」（comfort food）餐點．口感呢？也許是小牛肉較瘦加上慢燉的關係，肉質略為柴澀，配上酸味芥茉醬勉強入口；也許因為 VB 不習慣香料的緣故，覺得蔬菜偏酸，吃不出屬於胡蘿蔔和西葫蘆瓜的甜美．

魚料理則以令人驚豔的紅色矩形長盤呈上：肉桂味的烤蘋果，抽去軟骨的魟魚排（點菜時侍者告知為 Sting fish，後來在市場看見，原來是「游動時猶如鳥兒展翅飛翔」的海魟），咖哩味的茴香薄片．味道呢？魚的口感不錯但鮮味不顯；茴香（fennel）大概切得太薄了，稍微煮一下就軟爛，咖哩味道過重（酸味也過重），完全掩蓋茴香的清香；蘋果的角色則有點無厘頭的不協調；整頓飯吃到這裡，覺得香料（融合）料理對 VB 而言太沉重，趕快喝點佐餐酒消減「水土不服」之感．

幸好甜點扳回一城．「切開就流出岩漿」的火山熔岩熱巧克力蛋糕，豪邁熱烈，與冰淇淋的細緻清冷，對比卻互補，而百里香的幽微和檸檬的青新，不僅提升冰淇淋的層次，也巧妙化解巧克力的濃腻，使整道甜點的口感更為豐富．

吃甜點時，旁邊餐桌坐進一對便裝男女，法國男士熱心替亞裔女士解釋菜單時遇到困難，轉問 VB 能否幫忙．這您可問道於盲啦！後來女士以中文與我們攀談，也替（不好意思講英文的）男士翻譯，更大方地讓 VB 照下他們的前菜：米春捲皮捲鮮蝦薄炸，與熱蝸牛千層塔．造型突出（味道則欠奉）．

感想：也許我們沒有點到他家的招牌菜，加上對香料的不適應，對這家屢獲好評的餐廳有點小失望；不過好不好吃純屬個人主觀感受，看到他家門庭若市一位難求，應該我們只是廚房偶而「出槌」的特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