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之Boondoggle》 ──出發前之一：蓋指印

最近好像一直在「蓋指印」：朋友多年不見相約吃飯，改天吧，今天要去舊金山蓋指印；同學在電話那頭十萬火急，VB 好不容易找到空檔插話：「對不起，我人正在洛杉磯──蓋指印．」

「這麼巧？」電話裡安靜了三秒鐘，突然間兩個人都不曉得該接什麼話．說實在的，人生當中很多事情就像洛杉磯高速公路的交通流量一樣，呈「波函數」前進：在「谷底」的時候閑得「打蚊子」──咦，應該是「史前時期」的洛杉磯吧！──在「山頂」時候事情越是接踵而來越是狀況百出．

就說舊金山按指紋這件事吧． 自從投到歐洲某電子物理論壇的論文被接受、又答應再寫兩篇論文跟老闆「條件交換」、終於換得法國之行以後，就準備辦理簽證．VB 幾個朋友分別從不同國家的領事館以「台灣媳婦」身分辦過「歐簽」的共同的經驗是：歐洲人實在太混了！──啊，不是──綜合大家的故事得到的結論是：不需要本人到領事館．

既然是「出差」，當然在拿到老闆「首肯」的剎那馬上跟人事室主管商務旅行的人員接洽，以免老闆早晨第三杯咖啡下肚以後突然神智清明改變主意．發出 email 三天後收到回信：請上公司內部網路諮詢商務旅行相關事宜．第一件「巧」事：公司剛剛換了「旅行代辦社」，網站還沒更新！

第二封回信倒是在 24 小時內抵達：新旅行社將到本公司辦說明會，請有需要「公務旅行」者在某月某日某時到某「教育室」（training room）重新填寫個人資料．說明會雖然是三個禮拜以後的事， VB 也沒閑著：聯絡法國論壇主辦單位要求相關資料，其間「單向溝通」的無奈和痛苦在此就不重述了．一直到三個月以後才收到法國寄出的資料──其中法航與歐鐵的折扣券根本派不上用場，由「非歐盟國」直接訂不但比使用折扣券方便，還便宜很多很多．

在重新建立個人旅行資料以後，VB 依照指示打電話給敝公司所委託的專門辦理旅行簽證的代辦公司．「喔，我們已經不代辦去法國的歐簽．」莫法度，只好上法國領事館網站了解詳情．

原來歐盟在 911 以後，有鑑於「國家安全」之必要，決定要求所有必須有歐簽才能入境的旅客辦理所謂 biometrics 的簽證（就是要蓋指印啦）．此政策在 2005 年 5 月由法國在美國的六個領事館開始試辦，所有歐盟國領事館將在 2006 年 11 月後全體實施．（為什麼在歐盟 biometrics 簽證試辦上，法國會屏雀中選？VB 多方觀察，想去法國的旅客比其他國家，比如瑞典，多很多．VB 一好友曾經辦過由瑞典入境的歐簽，據他揭發，瑞典在北加州沒有領事館，申請表必須寄到洛杉磯；而洛杉磯領事館只有兩個辦公人員，申請表經過他們審核後再寄到紐約──因為簽證只能從紐約的使館發出．如果 biometrics 由瑞典試辦，大概看不出什麼效果吧！）

上網數次反覆研讀辦理歐簽的要求與注意事項──沒辦法，VB 的論文屬於「不知所云」一族，而法式英文僅僅比 VB 的論文容易懂一點點．所有證件蒐集齊全（法國論壇主辦單位的各項文件也在會議開始前三個禮拜寄達），遠征舊金山法國領事館的時刻終於到了．

舊金山實在不是個適合一個人去的地方，尤其像 VB 這種駕駛技術的人開車在舊金山蜿蜒陡峭又狹窄的市區路上，恐怕有很多人會心臟病發作，只好央求老弟「護花」──說實在的，在 VB 幾次「人生危機」中，老弟都適時出現，讓 VB 化險為夷．禮拜一早上 7:30 由矽谷出發，8:48 抵達法領事館，既然來早了，就便讀讀門口貼著的告示：請備齊文件再進入使館大門．一讀不得了，網路上說所有證件要原版，只有機票和居留證要多備一份影印本．門口的告示白紙黑字還要護照影印本！VB 和老弟左顧右盼，九點不到商店都還沒開門，在這舉目無親的舊金山市中心，那裡去找影印機？

找旅館的「商務中心」（business center）！老弟不愧是「見過世面」，提出這麼好的建議，下一個問題是：旅館在那裡？兩個進了城的鄉巴佬在坑坑洞洞的馬路上、修路的怪手下、封閉的行人道上坡下坡來回穿梭──「欸，你想星巴克會有影印機嗎？」

「星巴克」沒有影印機，不過它的對面居然就是一家小旅館！小旅館外表非常不起眼，可能沒有「商務中心」哪．既來之，我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推開門． 「小姐，請問你們有沒有商務中心可以影印？」

「我們沒有商務中心，但是如果不是很多的話，我可以幫你影印──你想印什麼？」後面那句話真是比天籟還要悅耳！VB 趕緊拿出護照，只印有相片資料的那一頁．

一分鐘之後櫃檯小姐將護照以及影印本遞給 VB，千恩萬謝．奔回領事館的路上才發現，此旅館的影印機十分不同凡響，竟然將照片複印成「底片」（negative），害 VB 當場成為白髮魔女！九點將至，有幾個人緩緩朝領事館大門匯集，這時要浪費時間找影印機，簽證隊伍一長，不曉得要辦到幾點，「白髮魔女」反正是在法領事館存檔，只要他們不抗議，就湊合湊合啦．

九點七分，領事館警衛打開半邊門，嘩拉嘩拉又比又劃，檢查皮包外套鞋子電腦手機──法國對回教國家一向友好，應該沒有激烈分子要來炸領事館吧．九點十三分，三個年輕帥哥捧著咖啡從領事館樓上下來，溫柔婉約的跟才分開一分鐘的同儕道早安．九點十六分，帥哥一號向坐在「歐簽申請人區」第一個藍色椅子的 VB 示意．VB 像彈簧一樣從椅子蹦到壓克力窗口，「早安．」

「妳要幹什麼？」蝦米？不是聽說法國人最重視禮貌的嗎？入鄉隨俗，在美國再不濟也有一句「我能幫妳什麼嗎？」難道法國帥哥的禮貌只留給講 bon jour 的人？當場 VB 也凍結了見面的那「三分情」，公事公辦：「商務旅行．」

聽到 VB 跟冰塊一樣冷的聲音，帥哥一號有點訝異的抬頭一看，是個亞裔女性，突然露出笑容：「待會兒我會跟妳要證件和複本，妳再一項一項交給我──申請費妳怎麼付，信用卡還是現金？」

所有文件──護照、居留證、機票、兩吋近照、論壇主辦單位的信、敝公司保證負擔旅費的信、以及醫療保險證明──都需要複本，可是網站上沒說、門口的公告也沒寫啊！

帥哥一號拿著信用卡帳單讓 VB 簽字以後，則進行此行最重要的程序：蓋指印．十隻手指分成三組：左四、右四、兩隻大拇指成一組，在發熱的掃描機上分別停留數秒鐘．「現在妳到對面旅行社影印，簽證蓋在公司的信上．複本交給我，正本妳帶著旅行．」

VB 衝進領事館對面的旅行社．「我們影印收費每張一元（美金），如果妳要印五分錢的，幾條街轉角處有一家 Kinko’s──」沒等旅行社小姐說完 VB 請她趕快印．為了 95 分錢跑幾條街，我的車子在停車場一分一秒也在累計停車費哩！正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時候，VB 發現雖然皮包在身邊可錢包和所有證件都留在使館內，只好以「人格」「賒帳」，趕快再衝回領事館．

「請問簽證什麼時候會好？領事館可以將簽證寄到公司嗎？」 VB 可不想再浪費兩個「高級研發人員」的寶貴時間，親自到舊金山取件．這次帥哥一號很溫柔的說：「不用寄，妳可以在棕色椅子區等．」

20 分鐘以後我們拿到蓋了簽證的護照和信的原件，到旅行社還了債．「看看簽證長什麼樣子，」老弟比我還好奇．一看之下兩個人深深嘆口氣：雖然 VB 只申請「一次入境」，但由於有美國居留證，領事館簽發「多次進出」、但每次在歐盟停留時間不能超過 11 天．可是簽證的有效日期只有 26 天，看來 VB 如果真的很想在歐盟旅遊，可以跑到英國待幾天再入境．

回到矽谷，朋友們紛紛說以歐洲人的辦事效率，當天拿到歐簽簡直不可思議，一般是至少兩個禮拜，加上好幾通查詢的電話．不過我想還沒有人比得上老弟的經驗：當年他已經準備登上飛往德國的班機，代辦旅行社派專人在最後時刻把護照簽證送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