佬佬進城記

「佬佬」（VB）今日又進城啦．

抵達晴天谷（Sunnyvale）車站時，冬日的藍天暈染著灰鬱．一鼓作氣把車開上停車場頂樓，奔向最近的停車票販售機，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無標籤警語卻堂而皇之罷工的機器．不過今天出門前喝了茶故此時了無心思與客服熱線的彼端閒扯，趕忙奔向遠處，找到另一部吸金機，餵它兩張紙鈔換得一截權充停車證的紙片．

然後，不消我說你也猜得到：整個富麗堂皇氣魄震人的車站，沒有洗手間，而附近的店家都還沒開門做生意呀！

火車準時到站．在高層車廂入座後，拿出 iPod Touch，上網消磨「漫漫進城路」．可惜雖有公共免費網路，但敝人的 iPod 一直 Touch 不著，正是：金山北望路漫漫，萬維網聯接不上；車上枯坐無書讀──唯審論文磨時光（怎麼有點歌仔戲的感覺？）幸好昨晚將學會派給敝人審核的期刊論文先行印出──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有點小得意．

埋首「挑他人之誤偵他人之錯」，時間過得很快（唉，我以為我已經很嚴格了，看了其他評審的評語──啥？我還是最溫柔氣和的呀？！）再抬頭，金山在望！

走出加州州鐵舊金山站，眼界驀然開朗，一掃晴天谷灰鬱蒼藍，乍寒還暖的氣溫與涼意隱約的微風，襯出一個美得「逼人不得滯留室內」的艷陽天．在這適合走路的城市裡（手裡握著不算少的時間），搭車呼嘯而過辜負美景良辰，似乎有點「太超過」了．於是邁開大步，由城南往聯合廣場方向，齊步──走．

約二十來分鐘的步程，遺憾的是會穿過車水馬龍的高速公路交流道；綿延不斷的工程圍欄拒馬與不絕於耳的機器運作聲，將「偷得的」浮生半日閒破壞殆盡．也罷，「看醫生」也不該是優雅閒適的 business．

看完醫生總要犒賞自己，沿著州鐵站前路循號而至 Patisserie Philippe．

推開門，午後的陽光灑在一袋袋精緻小巧的法式配茶小蛋糕上，櫃檯後穿著圍裙的帥哥侍者溫言招呼．

「我是搭火車慕名而來的呢！」

「真的嗎？那妳一定要嘗嘗我們的馬卡蓉，灣區第一唷！」他指著玻璃櫃裡大約九種馬卡蓉：「爲了答謝妳遠道而來，請選一顆，on the house，我們請客！」

啊，這才真叫作「會做生意」！千挑萬選一指定讞：玫瑰玫瑰我愛妳！帥哥托出小盒讓 VB 自己拿取，看 VB 要照相，又遞過來一枚小白紙袋．經過這些儀式後──

輕輕咬下，薄酥的脆殼應聲崩碎，而牙齒立刻陷入杏仁與蛋白的黏密包圍，不忍須臾離開．夾層 ganache 鬆綿柔潤，在舌尖的輕觸下化為一縷幽淡的玫瑰輕煙，又像難以捉摸的初雪，在亮眼卻不刺眼的冬陽下消溶，令人不由得低吟淺唱起「花非花霧非霧」．比較 PH 玫瑰馬卡蓉濃烈的香攝人的艷（一顆小小的馬卡蓉似乎負載了九十九朵玫瑰的花精），他家的馬卡蓉有若被遺忘在扉頁裡的玫瑰花瓣，在時間的蘊藏下顏色雖褪香氣猶存，朦朧又清晰的溫柔婉約，彷彿一個遙遠的昨日的夢．

「妳決定了嗎？」已經服務三四位顧客的帥哥怕半响不語 VB 受到冷落，婉言詢問．

「今天沒有歌劇蛋糕啊？」VB 對材料爆多作工繁複（自己做不來）的比較有興趣．

「歌劇蛋糕必須要 24 小時前預定，單片則要碰運氣囉．」

有鑒於提糕點疾走，又要搭火車一路顛簸，還是選一些不容易變形的品項吧．馬卡蓉數枚（爲了那美麗的長盒），加一罐鮮製檸檬奶黃醬 lemon curd，準備感恩節期早餐時，配搭 VB 版的 brioche 或佐 Thomas Keller 爲 All-Clad 鬆餅機設計的檸檬布蕾鬆餅（lemon brûlée waffles with lemon curd）．風味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快步走回至州鐵站（怕趕不上火車，原 12 分鐘步程 8 分鐘走完），買票上車選個斜照夕陽不易曬進而令人無法睜眼的座位．同樣以規律的節韻晃悠，同樣每站停靠，「佬佬」抱著馬卡蓉檸檬奶黃醬的提袋與其他「戰利品」（進城總要辦貨嘛）、審完的論文、兩隻如同灌滿醋的鐵筒的腳，心滿意足的回到晴天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