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Boondoggle》——懷石料理（更新）

終於嘗到夢寐以求的懷石料理！先把照片貼上來，有空再補寫說明。（說實在，很多食材他們翻譯不來，VB 也嘗不出來，真要寫恐怕說不上來到底吃了些什麼東西──）

櫻花豆腐佐味噌冷汁：粉紅帶櫻花風味的嫩豆腐裏包著餡（忘記是什麼餡了──），裹上翠綠的櫻花葉和一小株花菜細芽。玻璃杯裏是冰冷的「純米吟釀」，據說次等日本清酒才喝熱的，於是我們在攝氏零度的冷天，暖暖的和式褟褟米包廂裏，吃冷豆腐喝冷酒。

螢光烏賊佐甜芥茉醬：冰鎮烏賊與旁邊不知名半透明的莖類植物淋上特調的甜醬，非常爽脆。

此日本行之前 VB 就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嘗一次懷石料理，即使有「生牛肉」也要勇敢的給它放進嘴巴裏。這道「刺身」上來的時候，VB 已經努力提醒自己──自由，平等，博愛。餐宴主人跟女應侍對談以後連連發出讚嘆，趕快翻譯給滿臉「期待」的 VB 聽──剎那間 VB 好不容易才作好的心理建設全部崩盤。 因為這是： 「馬肉刺身」：三種不同部位的未加任何調味的馬肉，左邊兩片是肋條微炙再片薄，所以外圍有一非常小圈焦色；中間三片是點點白斑的「吹雪」；右邊兩片是幾乎看不到脂肪的極瘦肉片。盤中間為京都豆腐衣捲；盤前由左至右為薑泥細蔥與極辣極嗆的芥茉泥；肉片下有一小節酪梨與（好像是）比 spaghetti 稍寬但比 fettucini 略窄的帶狀白蘿蔔薄片。另有一小碟芝麻醬油，讓食者依個人喜好隨意搭配。 VB 撥一小撮薑泥放在肉片上，以筷子捲好，夾起來又放下，如此重複數次（自由平等博愛──）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吸一口氣，義無反顧的放進嘴裏（有照片為證）。略一咀嚼──啊，是甜的，跟以前聽過「馬肉是酸的」完全相反。不過這是 VB 第一次吃生肉，所以無從比較。（隔天晚上吃生和牛就沒有這麼震撼了。）吃到最後兩片，VB 的勇氣已經用完，只好情商隔座男士相助一臂之力，男士欣然答應，結局皆大歡喜。 補記：翌日居酒屋晚宴，經理由韓國回來，親自接待。聽到下屬報告已經吃過馬肉，歡然提議下次 VB 再訪濱松要去嘗「河豚」：「只要你有健康保險人壽保險，在同意書上簽字就可以吃河豚了！」 後記：提到嘗了馬肉，家裏每個人都說：「妳敢吃喔！」回到美國再提一次這道「馬肉刺身」，家人才意識到，是「生的」馬肉，這時候的反應是，萬籟俱靜三秒鐘，然後高分貝的再說一次：「妳、敢、吃、喔！」

中華風魚翅茶碗蒸：嫩蒸蛋裏沒有一顆氣泡，倒是在碗底找到整排魚翅而非散翅；食材高級但口味對 VB 而言有點過鹹，個人認為魚翅還是粵餐館作得好。

「季節煮物」：地雞肉丸鑲日本小香菇；昆布裹魚子，魚子非常滑潤鮮美一點也不乾澀；當季鮮嫩筍與雪豆莢；某不知名莖類植物（像是極小的珍珠洋蔥瓣又沒有洋蔥的味道）染邊仿櫻花瓣，作為裝飾。（VB 這趟沒有看到櫻花，吃到櫻花餐也算不虛此日本行了。）

鮮螺淨湯（Consommé）：又是不知名食材，大草包 VB 要「勉強」（用功）一番才行。

天麩羅佐抹茶鹽：蟹肉紫菜捲，各式京野菜（蓮藕、某種「舞茸」、不知名長得很像小海馬的綠色鬚捲狀苗葉、以及數種已經忘記了的植物）。不同於一般天麩羅沾白蘿蔔泥醬油，此天麩羅灑上檸檬汁沾抹茶鹽，非常酥脆清爽。 補記：日式餐具的擺設，筷子不用時好像應該在食器與食者之間、橫放於「筷子枕」上與桌邊平行。水平不高的 VB 嫌放在自己面前礙手礙腳，總是把它們「整組」拿到右手邊，成垂直狀；而每次應侍上菜調整食器食具時候總會不動聲色的把他們擺到「正確」的位置。遲鈍的 VB 直到吃完天麩羅才意識到，呃，我們正在吃日本菜── 後記：在東京旅館裏讀到高級日本料理餐廳「大志滿」的介紹，這種像是穿著一件薄紗般的天麩羅是以蛋白加水和以極少量的片粟粉，再以低溫油炸，成品像是灑上一層銀粉般，又稱做銀天麩羅。

漬物：這是跟下圖的「ちらし重」（散魚刺身蓋飯）一起上來的三種輕漬物。

「ちらし重」：請參考物質女孩的留言。有多好吃？套句美食家唐魯孫先生常說的，「適口充腸」，VB 也把它吃了個碗底朝天。

蛤礪海菜清湯：這是跟上圖的「ちらし重」一起上來的湯品「お吸物」。

櫻花冰淇淋：完美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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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越來越「小」

老闆又開始計畫年度預算。連續幾年VB都要求一輛７系列紅色敞篷BMW，到現在只看到一個超小型遙控玩具車──還是屬於實驗室的。

在濱松逛大街時看見各式各樣迷你汽車機車，VB幾乎要冷卻了的心又熱起來──就像克蘿伊（Chloe）在「埃及王子」（Prince of Egypt）裏唱的：Though HOPE is frail, it’s hard to kill（希望雖然微弱，卻很難殺死。）──沒魚，蝦也好；沒有７系列BMW，有部可愛又實用的摩托車也不錯。

老闆「依照慣例」聽了VB的需求以後，「依照慣例」給了一個回答：「很好，繼續作夢吧。」

昨天下午，VB在第N次找不到實驗室裏「最後一支扳手起子」以後，來到老闆的辦公間：「我要一組屬於我、自、己、的L形扳手起子。」

大概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小的「預算要求」，老闆愣了一下：「可以啊，你自己去買一組再回來報帳。」

這下換VB愣住了：「去那裡買？」

「五金材料行啦，電器零件行都有賣。」

敬愛的老闆大人，VB一向走「氣質美少女」路線（雖然是屬於穿襯衫牛仔褲上班的「藍袍」階級），從來沒逛過以上這些店──

看VB一臉茫然，老闆恍然大悟：「是了， Ethan Allen（設計師傢具店：適合VB氣質路線的店）沒賣扳手起子。」

濱松街上的迷你車。VB手扶機車座椅，當作「比例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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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Boondoggle》——聽雨

虞美人 蔣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據說濱松的天氣在我們抵達的當晚有了很大轉變：兩個加州人趕走了一個禮拜以來的風和日麗，帶來了暴風雨前、攝氏零度的「寧靜」──比起東京驛的人頭竄踴，晚上九點半的濱松街頭兩兩三三，令人擔心會不會「淪落」到必須在無所不在的麥當勞或星巴克，解決在日本的第一餐。

幸好同行之人還記得某個轉角有家貼著英文菜單的居酒屋。而雨，在翌日懷石料理餐宴結束走回旅館以後，才來。

先是微微輕輕的、迷迷濛濛的，真正排山倒海而來是在（另一家）居酒屋的晚宴後。回旅館的路上那樣的石破天驚，卻在濱松第一高廈43樓的暖氣房裡落地窗前，聽不見也感受不到。

假期在京都的雨中正式開始。

幼年聽雨教室裏，內湖。剛剛讀到余光中「聽聽那冷雨」，無論是下個沒完沒了的冬雨還是來得及去得快的午後雷陣雨，不識愁滋味的心，以為這就是淒涼淒清淒楚淒迷了。少年聽雨宿舍裏，洛城。從微積分習題中抬起頭，滿眼紫色羊蹄甲隨著疾風驟雨紛紛落下，覺得已經蒼老的心裏突然響起瘂弦的吶喊：「我雖浪子，也該找找我的家。」而今聽雨驛站裏，京都。從玻璃窗看下去，摩登新派的建築川流不息的人潮，曾經有過多少賞楓葉觀櫻花的豪情俠氣凌雲壯志，也經不起這樣的風吹雨打。

詩人敏感的一生：樓上，江上，廟裡，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內湖，洛城，京都，我在驛站向北出口處朝著「錦市場」，聽了一天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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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甘為孺子牛

和老闆你一言我一句討論完畢，各自回到辦公間坐好．剛打開電腦螢幕，突然又聽見老闆問話的聲音．VB一時沒聽清楚，便稍微提高嗓門：「什麼？」

停頓幾秒鐘，老闆沒接腔．VB跳下椅子，正準備繞過彼此辦公間的「細胞壁」去「晉見」，老闆又說話了．豎耳一聽，原來老闆說話對象不是VB，而是電話筒另一端的老闆的兒子．

老闆的兩個兒子今年一起離開家上大學去了，雖然大學跟敝公司在同一個鎮上，這兩位打出生起就在「家庭教學」（home-schooling）的環境中長大的男生，一個選擇住校，一個在外租屋．老闆一向抱怨老闆娘太寵小孩，孩子要什麼給什麼，養了兩個「自由意志主義派」（libertarians）．而今天早上十點鐘老闆打電話給兒子幹嘛？

叫他們起床．

叫醒老大再打給老二，然後再打回給老大：「需不需要十分鐘以後我再打一次？」

VB重新跳上高腳椅，繼續研究電路圖，浮上腦海的卻是魯迅的話：「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老闆和老闆娘，誰比較寵小孩？

但是VB實在也沒資格取笑人家．為了可愛的外甥BB和外甥女CB，VB踏破鐵鞋冒雨跑遍京都市、拿著寫著日文的紙條問遍百貨公司專櫃小姐太太阿桑也沒買到、最後在成田機場裏一個小店面的架子上找到、沾著抹茶巧克力的京都名品米餅乾（上圖）．由於BB特愛抹茶食品，VB又在書包裏塞進加入抹茶的森永牛奶糖和綠茶口香糖（下圖）．如此竭盡心力努力巴結，只為了他們還在口齒不清的年代裏曾經作過的承諾：「你老了我會照顧你──」

說真的，有小孩可以「寵」（而且不用擔心寵壞），是一件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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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裝「密碼」

老友到加州的聖地牙哥開會，特地過境舊金山來看 VB．當年一起穿綠制服一起唱「齊家治國一箭雙鵰」的超級好同學，此時見面彼此都已經「 X 袍加身」──她白我藍．白袍是醫生地位的象徵，藍袍呢，則是積體電路實驗室裡的「技術人員」（一般是「技工」，technicians ）為了防止「瞬間超高靜電」將晶片「電」壞而必須穿的「抗靜電袍」．

VB 雖然是工程「師」，因為時常在實驗室裡晃來晃去，所以也有一件繡著大名的、跟修車廠的黑手大哥們一樣的藍袍．藍袍下的服裝又有什麼樣的法規（ dress codes ）呢？

多年前當 VB 還穿著套頭衫牛仔褲當「廉價勞工」的學習時代，就聽說較大規模的公司對「服裝儀容」都有規定．而 VB 離開學校的第一個「頭家」，就是某知名「大」電子公司．上班第一天員工訓練，VB 中規中矩的筆挺襯衫過膝窄裙西裝外套加絲襪高跟鞋，參觀各實驗室測試室無塵室……期間還得跳上跳下老闆的大卡車──連車都坐不上去的時候，淑女形象也顧不著了．回家翻開員工手冊，「服裝儀容」欄明文要求在實驗室進出的員工從頭到腳一律要包得緊緊的：鋼殼帽護目鏡防彈面罩，藍袍下不可露出一吋肌膚，包括腳趾──

「正式」上班第一週，VB 嚴格遵守公司的一般法規（西式裙套裝）與實驗室特別法規（包腳高跟鞋），只不過將窄裙換「寬」──行動是「相對」自由些，但是在實驗室裡接電線搬儀器，「上窮碧落下黃泉」，總是擔心裙角卡住，或不慎一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思來想去，VB 比美「帽子歌后鳳飛飛」，成了本部門開張將近30年以來第一個穿褲裝的女工程師．

VB 自創的「服裝密碼」在四季如春的南加州橫行，終於在達拉斯的夏天受到嚴重挑戰．

話說以「石油業」起家的達拉斯是個工業與氣候都「高度」發展的國家──啊不，是「城市」，而「藍領階級」又以男性為主，敝公司的服裝密碼自然是為男性而寫．女性同胞「入行隨俗」也是褲裝罩藍袍．VB 抵達當地適逢飄雪的冬季，問題不大．當無雨的夏日以攝氏45度的高溫維持40天，VB 熱得昏頭昏腦，恨不得剝掉一層皮以後，拿著員工手冊來到老闆辦公室．

「原則上是不能穿膝蓋以上短褲也不可露出一吋肌膚．長裙也可以，但是要蓋過腳踝，穿包頭鞋．」

「及膝的裙子呢？」

老闆沉思一會兒：「要搭配長靴．」

「原則上」是多短的裙子搭配多長的靴子．但是 VB 若作出「在攝氏45度的夏天穿長靴」這種「流行宣言」（ fashion statement ）大概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趕快回到風和日麗的加州．新公司相當年輕活潑，員工手冊沒有服裝法規．領到藍袍的一天，VB 來到老闆的辦公間，詢問實驗室服裝密碼．

「呃，基本上沒有特別規定，以常識判斷．」

「迷你裙呢？」VB 看見其他員工的細肩帶低褲腰，終於問出在達拉斯沒有問出的問題．

「應該沒關係，只要記得在化學實驗室裏要穿戴好個人防護設備．不過──」

VB 自以為已經掌握了「基本原則」，正轉身要離開時候，老闆又發話了：

「如果你穿迷你裙在實驗室穿梭，恐怕很多人會沒辦法上班……」VB 將會成為 public hazards ，公共危險之源．

後記：

某秋日，VB 只想著當天不用進實驗室，終於有機會穿及膝長靴（搭短裙褲── skorts，短裙加短褲）亮相．開了一天的會，下午在與某廠商的會晤場合談了15分鐘以後，廠商代表轉頭對 VB 說：

「小姐，能不能請你打個電話，請 VB 博士撥冗與我們見面──」

「VB 博士」已經「撥冗」跟您們談了15分鐘，敢情剛剛介紹時沒有提到「博士」兩字，對 VB 的大名便「有聽沒有到」──

「對不起，對不起，」廠商代表滿頭大汗，連聲道歉：「您這麼年輕，我還以為是市場行銷或採購部門的──」

「VB 博士」不曉得該恭喜自己「穿著頗有品味」還是該檢討「形象不夠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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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盅雞汁鮑魚山藥義大利寬麵

最近 VB 不曉得怎麼回事，對「高貴很貴」的東西產生興趣；更詭吊的是，居然會掏出信用卡，把它們帶回家──是因為這幾個禮拜燒壞太多電路板，「順便」把腦袋裏某根筋燒壞了；還是春天來了？

一切要從巴黎「拉法葉」美食部門的「鹽專區」說起.

話說在拉法葉看到這款來自喜馬拉雅山的「玫瑰鑽石」， VB 就陷入比美哈姆雷特「敗與不敗」（To buy or not to buy）的天人交戰：先不提95公克22歐元的「天價」，如果讓 VB 媽知道 VB 從法國回來沒帶酒沒帶 LV （雖然這是波爾多計程車行與法國航空的錯）卻帶了一罐鹽──解釋起來恐怕得費很大一番力氣．最後「理智戰勝情感」，（跟當年跨海搬到亞洲又跨海搬回來一樣），VB 孓然一身空空兩手回到加州．

數週前某天，VB 從「整形外科醫生跨行鞋設計師」 Taryn Rose 的鞋店、提著一個超大型紙箱出來，順路逛進「在餐桌上」（Sur la Table）廚具專門店，一不小心，竟然看到與拉法葉一模一樣的「玫瑰鑽石」，而且正在打折──特價 $20.95 跟手上 x 百元的皮靴相比只能算是鞋子「8.25%貨物稅」的零頭──當下「情感戰勝理智」，一不做二不休給它提一罐回家．

如此身價的鹽，要什麼樣的食材才配得上呢？（像不像「撿到一條華麗腰帶的故事」的另一版？）星期五，在「又」燒壞一個據老闆說價值 $3000 的電路板以後，決定好好犒賞自己一碗「鮑魚麵」．在流行「將所有食材列在菜單上」的今天，「鮑魚麵」聽起來實在有點單薄．VB 從善如流，發揮寫論文「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能力，「成就」了這款「原盅雞汁鮑魚山藥義大利寬麵佐喜馬拉雅山玫瑰鹽之花」．唸起來比 VB 的論文題目還要繞舌，那，味道如何？VB 滿心期待著答案．

老弟唏哩呼嚕把麵解決，筷子一放：「嗯．」

就這樣？

「嗯．」

唉，台語有句俗諺：「憨佛不會吃牲禮」，以後 VB弟吃吉野家的醬油燒雞蓋飯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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