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間裡的茶花女

返台訪友．閒談之際，同學姊姊光鮮亮麗的經過客廳：「要去看醫生！」

在台灣，上醫院看醫生需要打扮得這麼漂亮啊？身為女性工程師的同學與（不是工程師的）其姊都是留美學人，十分了解來自次文化的 VB 無法掌握不同地區不同領域的服裝「密碼」，對著 VB 的問題大笑：

「她是去跟醫生相親啦！」

幾次醫生「看」下來，除了理解到「一樣米養百樣人」、「一樣醫院也養百樣醫生」，大多以「花無意水無情」收場．

「妳姊該不會努力奉行＜一日一蘋果，醫生不找我＞（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s away.）吧？」

「她覺得跟台灣的醫生沒有共同話題．」結果同學介紹學長給其姊，兩人一見如故，學長變姊夫．

原來他倆在彼此的專業領域外，另有共同興趣嗜好，話題源源不絕，自然不會與「看醫生」一樣，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爲了這尷尬飯局錯過晚間七點公視重播＜福爾摩斯＞，捶心肝啊──（是的，VB 在「昨日當我年輕時」也「看」過「醫生」；醫生與 VB 在彼此的高中時代曾有一面之緣，再次見面只是確定日後「縱使相逢應不識」吧．）

說到興趣嗜好，大家都填過表格問卷，包括診所小姐要求初診的新病人仔細填寫（有時多到十來張，最後簽名：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直接將本診所醫護人員告上法院）的表格上，也會有這一道「平日從事之靜動態休閒活動」的申論題讓你自由發揮．

遇到這種題目，VB 一向很沒創意；靜態的不是「拉琴看書」就是「讀書彈琴」（請別問我「聽音樂」了，VB 是「視覺系」，坐著聽音樂不到兩分鐘一定會不由自主的拿起書；一進入閱讀狀態耳朵會自動關起來，恁它是貝多芬或柴可夫司基，「悲愴」於我何有哉．畫畫，小時候也學過好一陣子，現在連電路圖都畫不出來；至於下棋，「數獨」算不算？）

去年沒有作健康檢查．為了回應 VB 媽每日在耳邊問膽固醇啦甲狀腺啦紅白血球啦等等指數──其實是 VB 先向 VB 媽抱怨這裡不舒服那裡怪怪的；由於 VB 描述模糊、聽不出個所以然的 VB 媽幾番催 VB 去看醫生而 VB 一直沒有採取行動、故轉變為每日數問──被問煩了的 VB 破釜沉舟的排了健檢．

醫生是「老」醫生（年紀也沒有特別大啦，只是相對於 VB──大概多個二十年吧），VB 是「老」病人（對照第一次來的「新」病人，無關年紀）．心臟內科的病人大多是少壯努力，待功成名就兒女離家正可好好享福時候，發現該高的不高（例，身高）該低的不低（例多不及備載）；「美少女」VB 來湊啥熱鬧？

心臟部位有時悶有時痛．

「血液檢查都正常．妳看看，心臟很好啊．」醫師指著超音波螢幕上忽前忽後的跳動顯影，不時對著身後的助理報著數據：「肝臟也不錯，胰臟，腎臟，都很好啊．」

那──心臟痛的原因是？

「像妳這樣年輕女孩，胸口悶痛大部分是胃的關係．妳沒有感染幽門桿菌，胃痛的原因很大部分來自壓力──妳平常如何疏減壓力？」

VB 還來不及把標準答案搬出來，醫師接著建議：「旅行！長途旅行，久一點，要離開矽谷才能全然放鬆．對了，巴黎下週有個ＸＸＸ展，從舊金山直飛，一個週末加上前後兩天，去玩玩：逛美術館博物館，買時裝，嘗美食．」

上文提到，心臟內科的病人大多有錢有閒，這種興之所至隨心所欲（不逾矩）的行動，還能博得眾人齊聲讚嘆：真有品味啊──VB 曾有一家教學生，上個月東京這個月米蘭下個月巴黎，沒出國的週末也沒閒著：私人飛機隨時往返拉斯維加斯，爸爸打球（高爾夫）媽媽瞎拼，小孩呢？學生聳聳肩：看看現場花式溜冰比賽聽聽明星演唱會吃吃米其林，「很無聊啊，家庭活動，沒辦法啦．」無聊歸無聊，好幾次我到她家，管家來開門手裡拿著電話：

「老闆娘打電話來，說飛機遲了二十分鐘，請妳等一下．」雖然說由管家對待老師的態度來研判學生課業表現有點不公平，但算算看一個學期內，學生家長跟老師在她家的樓梯間「不期然」碰面的次數，右手手指數還嫌多，則孩子「無可無不可」的學習成果亦不難想像．

離題太遠了．「年輕女孩」VB 沒有上述的有錢老爸，雖然可以從「老頑童老爹」汲取無限量的道德精神支持，畢竟還是得爲五斗米苦守實驗室（尤其在此「戡亂」的非常時期）；這種花大銀子的「壯舉」，怎麼可能不先計畫比價，「包包啊款款」就出門咧？

醫師突然問：「妳聽音樂嗎？」偏偏問到 VB 的罩門──偶爾聽聽小提琴協奏曲．

「有空聽聽歌劇吧．一開始會聽不懂，可以先看看大綱內容，多聽幾次，或參加研討會聽人家分析，再聽就有趣了．」

照完超音波．助理遞來乾濕紙巾，VB 正等著醫師離開診間以便整理儀容．醫師接著說：「妳知道＜茶花女＞吧？真是一齣好歌劇．」很想趕快擦掉黏搭搭兼涼颼颼的「超音波膠」的 VB，拉著敞得實在太低的皺巴巴紙衣，試圖擋住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冷風．

醫生站在布簾處，開始敘述＜茶花女＞故事大意：「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聽聽這齣劇，了解愛情的真諦；如果每一個父親每一個兒子都看過＜茶花女＞，會更理智的處理衝突與人倫關係......」

大概是這樣．凍得接近神智不清的 VB 突然想到，病褟上的茶花女，心思心情會是如何呢？也許真該好好聽一次＜茶花女＞（特別在這場「診間解說」之後，會比較入戲吧？）

至於這堂「音樂欣賞」的學費，等帳單寄來再跟各位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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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檸檬蛋糕 deep lemon cake

Deep Cleaning, Deep Tissue Massage, Deep Chocolate Pound Cake...... 凡事冠上 DEEP 這個字，彷彿自有一番「深度」，不能等閒視之，讓人不由得嚴肅起來．

也許因為太認真對待，也許因為份量拿捏不準下手過重，對「檸檬汁化學原理」不甚了解的 VB 竟把本應輕盈如春風拂面的戚風蛋糕，作成海綿版的「非常檸檬」；只好學曹雪芹「原應嘆息」春夢之早逝，讓 crème fraîche 詮釋雲端滋味了．

檸檬三顆，將皮小心削下（儘量避免白色部分，會苦），切碎如丁末，與 70 克白糖拌勻靜置備用．

大型蛋八顆（室溫），黃白分離．

打散蛋黃，加入前項檸檬糖與液體材料（葡萄籽油 3 盎司，香橙白蘭地 1 盎司，檸檬汁 120 ml，水 60 ml），攪勻；拌入粉狀材料（萬用麵粉 200 克與泡打粉 5 克，過篩），小心不要過度攪拌，避免出筋；靜置 20 分鐘，讓蛋黃糊「勻質」．

蛋白加入一點塔塔粉（不加亦無妨），打到發泡，加入 50 克糖粉繼續打（VB 家怕甜，糖省略，成品會比較酸）；將蛋白糊分三次加入蛋黃糊，以刮刀輕輕由下往上「翻」，儘量保存打入蛋白的空氣．

倒入烤模，於華式 350 度預熱烤箱，烤 40 分鐘．

取出，倒扣，放至涼透，切片，灑上幾絲檸檬皮，微苦微酸．隔日再嘗，酸度稍降苦味昇華，更顯檸檬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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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越黑森林

──看起來比較像一隻飛越「火燒黑森林」之後來不及變成鳳凰的烤雞．

謫居爾灣時常常造訪一家（現在好像已經結束營業的）麵包專賣店 Great Harvest Bread Co.，他家每日新鮮出爐歐式手工麵包的香氣，讓家裏已經有三個禮拜都吃不完的麵包的人，即使不餓也忍不住駐足．我總是買當日特款麵包，或是柑橘蔓越莓乾，或是核桃杏桃乾，或是羅勒日曬番茄乾，都是熱呼呼的一整團，隨興切成厚片，只消塗一點（厚厚的）奶油就可以吸哩呼嚕吃乾抹淨，欲罷不能的幸福早餐．

他家有一款巧克力櫻桃乾麵包，一週才做一次，出爐當日又很快售磬；黝黑的麵包新鮮熱辣卻不至於燙嘴，夾著已經看不出紐扣形狀的半溶黑巧克力與浸過酒而膨脹的酸櫻桃乾，比起黑森林蛋糕亦毫不遜色，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留到早餐時分，大多在搶到那天的午茶時候就消失了．

自己學作麵包後，也曾嘗試此排列組合，可惜麵糰發酵時所產生的溫度，讓巧克力紐扣尚未進烤箱即變成巧克力漿，整個工作檯泥濘一片，慘不忍睹；雖然懷念美妙滋味，然而憶起善後之辛苦，再次動手的熱誠也如風吹過的小燭火，噗的一聲，灰飛煙滅．

如果不用巧克力紐扣又沒有泡過櫻桃酒的櫻桃乾，是否有取代方案？適巧櫃裏有半罐巧克力粉與無花果醬，做個仿冒版的「黑森林」．

一杯牛奶兩個蛋，三杯麵粉兩瓢糖，一匙酵母一點鹽（沒有亦無妨），半杯無糖黑巧克力粉，全部倒入麵包機，按下「麵糰」選項，一個半小時左右，麵糰體積膨脹為兩倍，取出分成兩份．每份擀成約兩呎長的麵皮，塗上無花果醬，捲好搓成長繩（維持兩呎長度），編成辮子──辮子太短，變成「蟠龍髻」．VB 媽看到出爐成品，笑得差點嗆到，呼朋引伴奇「包」共欣賞──


「雖然長像烤雞，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VB 家人捧場，須臾解決半「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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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梨薄塔

某週末，無聊的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轉到久違了的「美國測試廚房」（America's Test Kitchen──欸，有次在飛機走道上與 Chris Kimball 擦肩而過，只能說，鏡頭前和鏡頭後實在差太多了！不過我怎麼還能認出他來呢？），正好在教法式蘋果薄餅，apple galette．

根據節目教學，法式蘋果薄餅好吃的秘訣：其一是皮要酥（有一個說起來簡單作起來費時費力的技巧稱為 frasage，VB 絕對不可能學會，故不需費勁了解啦），其二是蘋果要薄，其三是──忘記了．

既然 VB 不可能以 frasage 的方式作出酥皮，正巧白蘆筍千層塔作剩的 phyllo 解凍後也要盡力用完，拿洋梨來試試看．

Phyllo 數張，層層疊疊舖在十二吋的白瓷淺烤盤．

洋梨三至四顆，候熟到表皮變成美麗柔和的鵝黃色，輕觸果肉仍有點硬（不要用力捏啊，會淤青的！），而以奶油刀切入毫不費力的程度即可，不要過熟．不需削皮，洗淨擦乾，切成半公分薄片．以堆磚砌牆的方式由外圈至內圈排列整齊如晶體中原子的晶格（lattice），糖粒遍灑其上，烤到表面開始出現泡沫，形成焦糖即可．

稍涼，切片，擺盤，放上一朵自製（不夠凝結的）crème fraîche，飯後水果或飯後甜點，兩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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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魯的春天：白蘆筍藍黴乳酪千層塔

去年此時於阿卡頌開會，午餐嘗了「白蘆筍肥肝慕絲」與「風乾生鴨胸薄片白蘆筍松子時菜沙拉」，念念不忘白蘆筍清幽細緻的滋味．週五黃昏時分在 WholeFoods 閒逛，巧遇白蘆筍──書上說蘆筍屬於春天，怎麼會出現在北加的秋天？定睛詳讀玻璃紙上的大字，原來這白蘆筍長於祕魯，而南半球現在是春天，如書上說，春天的蘆筍正合時！看它們纖纖如黛玉手指，且價格合理，即喜孜孜捧一束回家．

因翌日應邀參加物質女孩家舉辦的大型慶生晚會，便將白蘆筍直立在水瓶中先「養」著，才不過一天半，原來緊實的白尖頂微微泛著青光，有三兩支還「開花」了，事不宜遲，開始「整治」．

參考 Alastair Hendy 的＜農夫市場之春天＞，把原食譜裏的菠菜啦馬鈴薯啦豆肉蔻啦羊乳酪啦全部省略．

在白色矩形烤盤鋪上 phyllo 薄如蟬翼之（全麥）麵皮八到十二張，每鋪一層抹一點溶化奶油，會使塔皮更酥．

一磅左右的白蘆筍洗淨，由白頂量起，切成適合長度；剩下的先削去纖維較粗的尾端部分，再切成小段，加入一杯鮮奶油（我用「一半一半」，half and half），以果汁機打成非常賞心悅目的白色蔬菜泥，拌入三個稍微打散的蛋，適量海鹽與現磨胡椒調味後，倒入舖了 phyllo 的烤盤．

將白蘆筍頭上腳下，一支一支小心排在蛋奶糊上，灑上豌豆仁（調色用），於已預熱華式 350 度的烤箱內，烤三十分鐘後，灑上揉碎的藍黴乳酪一大匙，再烤五分鐘．

挑起一支白蘆筍，一與牙齒接觸即應聲斷裂，口感如水晶般清脆；在藍黴乳酪的深邃悠遠的襯托下，更顯得香氣幽微婉約，味道乾淨輕盈；白蘆筍泥的存在使得蛋奶糊更具「質感」（substantial）卻不至厚實沉重；如發黃紙片的塔皮，一碰即碎，這類「麥餅麵皮」雖不在 VB 的最愛之列，在此倒也貫穿「輕柔薄脆」的一致性．

倒一杯白酒，聞著果香花香，恍惚間，以為置身於充滿生之氣息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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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記憶：BAZAAR 怒海餘生記

日前經過兩條大路交會口的某高中，閃爍的 LED 看板預告學校活動事項：週末「跳蚤市場」．時機歹歹，經濟活動轉移陣地，從購物中心與百貨公司轉向二手貨店與戶外市場．看了物質女孩的清倉折扣賣會漫畫，想起到仙台參加國際會議時正巧碰上家長會辦的年度籌款義賣會．

抵達仙台的隔日清晨，因時差輾轉反側的 VB 五點不到就離開旅館，沿著青葉通散步前進仙台驛站，搭上頭班北行的新幹線，數著子彈列車通過的山洞，不一會兒就「報告周公」了──綠車廂單排寬敞的座位與舒適的空調，伴著鐵路顛簸陣動的催眠韻律，真的比躺在高級旅館的眠床上數羊還快！極力推薦此一療法給爲失眠所苦的廣大民眾．

話說 VB 醒來已經到達東北新幹線的終站，下車小蹓蹭一回，雖然不是北海道，十月中旬的岩手縣也頗有一番清寒意，故不動聲色轉換月台，搭上回程列車．同樣數著山洞，同樣很快把不正確的答案報給周公知曉，回到旅館大廳，正準備開始神清氣爽的一天，只見學嫂拖著有輪帆布袋，疾行而至，上氣不接下氣：

「Bazaar （日人稱此種賣會為 Bazzar ）快要開始了，ＸＸＸ（就是學長啦）去打球摩蹭到剛剛才回來和我交接，我又怕兒子醒了，害我出不了門．」

到了權充賣場的禮堂，只見各家捐贈的義賣品堆滿長桌；買方賣方以及不買不賣純看熱鬧的人潮，讓不算大的小學禮堂更加擁擠．夾在盛裝又一直哈腰點頭嘴裏喃喃不停的媽媽們當中，穿著丹寧長褲抱著羽絨大衣（是的，這個時節仙台晚上偶飄細雪，不過羽絨雪衣是六月時帶來的，以為攀登富士山會用得上！）的 VB 好像半途飛行機故障而不小心降落地球的外星人，而在日本住了好一陣子，頗了解日式賣場文化的學嫂，已經在人海中淹沒！

沒有準備購物袋是小事，運貨才是大事：把貨扛回旅館還容易，打包變成行李扛回美國才是致命重點，不可不深思啊！幾番天人交戰後，有限的雙手搶到以下物件：

一支壺帶五只杯的茶組（上圖）．根據日本國際觀光振興機構所記，「青紋」與「奔馬」為產於日本東北「大崛相馬燒」之兩大特點．文化水平低落的 VB 乍看這表面布滿「裂紋」的瓷杯瓷壺，還以為是瑕疵品（且每支都有！瑕疵得好一致啊，頗符合日人「合群」的特性．）當初是看上了外層挖了的空心才勉為其難「搶搬」的，殊不知因釉料中含有鐵的成份所造成的美麗細紋乃其特色之一；而每回看到這以金線勾繪的跑馬圖案，總是想起「杯底不可飼金魚」──（一口喝乾「醒酒」的中國茶──從酒鄉中甦醒──最適宜吧？）


Noritake「櫻花」水晶杯，一組五支．雖然有襯著紅緞的硬殼紙盒保護，畢竟久未擦拭，灰噗噗的掩蓋了櫻花水晶的細緻婉約．「櫻花」是我亂猜的啦──花有五瓣嘛，若是台灣製就掰梅花杯，荷蘭製則為鬱金香杯！幾次訪日都與櫻花無緣，只好花季時以之喝北國冰酒了．


有田燒茶杯，一組五支，鈷藍（？）紋絡各個獨立，以之喝日本茶頗有壽司店的風情．有田燒據說是日本最早燒製的瓷器（盒裏附之「英文簡介」上寫道，燒瓷技術是豐臣秀吉出兵朝鮮後學回來的唷！）

中國人喜歡「六」（三人成「眾」，六人一聚則成「大眾」，難怪要小心三姑六婆！）日人似乎偏好「五」這個數字，杯盤都以五為一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那 VB 弟怎麼辦？


不知名燒咖啡杯盤組，一盒三組（這回只剩下「時髦」的爸爸媽媽我了，爺爺奶奶用大碗公喝「青草茶」就行啦．）感覺上像是藏在京都小巷裏的「工作室」，設計師捏製的陶器，頗有個人風格．照片不顯真品的原色，然美則美矣，私以為咖啡紅茶還是呈在淺色食具裏比較好喝（唉，洋化太深了），這深不溜秋的杯裡杯底，還是「純觀賞」吧．


這組顏色非常「古意」，中間貼個「能」（noh）字標籤的瓷盅組，購於仙台最古老的「藤崎」百貨公司．藤崎的超市是 VB 遊學仙台時每日必到之處──除了週四：公休──（多希望能一日逛三回啊，但「遊學」嘛，「遊」也要「學」，我也是得進實驗室的好嗎．），時間充裕的話，也會到「食器樓」逛一圈．不曉得逛了多少回，終於決心「出手」──不是因為仰之彌高望之彌堅的價格（雖然窮學生時代，也沒有到縮衣節食的景況），而是從未越洋扛過易碎品，很怕在舊金山開箱時慘不忍睹．

至於這些「易碎品」如何能在 VB 毫無章法的行李打包與危機四伏的長途跋涉後，完好無缺，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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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冷湯

其實是爲了消耗掉那瓶千辛萬苦從那帕酒鄉搬回來、在原酒廠喝時明明大家都覺得不錯、偏偏在自家晚宴開瓶卻連連抱怨、結果還剩了大半瓶的粉紅氣泡酒──

有機草莓數枚，洗淨去蒂，以果汁機打成湯狀，若喜甜則打時加點糖．白瓷杯先倒入粉紅氣泡酒，再倒入草莓湯，點綴一絲綠意（薄荷羅勒香茅皆無不可）．

白瓷盤抹上一筆（自己加工過的）「無花果陳醋」，因為太濃稠了刷不成美麗的掃把星，就當是草書「寫意」的一劃吧（VB 的毛筆字總是得大丙不是沒有原因的）；趕快擺上兩顆草莓遮醜．

秋日的午後，乍寒還暖，一口飲不盡草莓冷湯，卻反覆想起李清照的＜聲聲慢＞：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起風的黃昏，還是來一盅紅酒燴牛肉比較對胃（味）吧？

又，在此給粉紅氣泡酒平反一下：應該是開瓶當晚我們搭配的食物不對，後來再飲，雖然氣泡少了，倒也差強人意啦！作成莓果冷湯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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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蛋糕的魅力

最近舊金山南灣區「杯子蛋糕專賣店」一家接著一家冒出來：高牆的大型購物中心或是矮簷的小鎮市集廣場，一屋子的粉紫嫩紅自繪著白色流線字體的玻璃大窗透出，讓人不由自己的隨著雙腳的指引，走近這只有夢裡才會出現的顏色．

然後你會看到同樣擦得一塵不染的幾十呎長的展示櫃，不到十分之一的「蛋糕佔有率」；以及就在你前面，不需親臨「感恩節大減價」即可欣賞到的，如時間的長河緩緩流動（雖然感覺上幾乎不流動）的隊伍；當然，還有快速被裝盒裝箱（沒有人只買一個！──欸，可憐可憐在後面排隊可能會買不到蛋糕的人，請記著幼稚園老師教過的：「分享，分享」啊！）的杯子蛋糕．而這一幕，發生在一個美麗的禮拜二，上班日，的午後，下午茶時段．

VB 一向不太理解杯子蛋糕：小小的蛋糕本體偏要頂著一大朵奶油糖飾，好像卡通裡滿頭誇張捲髮的（卻可愛之極的）小小孩──這樣才 surreal 嘛！杯子蛋糕是以奶油糖飾的花樣多變著稱，蛋糕本身的口感則普通；VB 雖然很喜歡蛋糕上的鮮奶油，但是到了這個年紀，即使閉著眼睛義無反顧的一口咬下去，還是會看見卡洛里膽固醇這些不受歡迎的辭彙如金星環繞．

可是，這一切都變了──在生吞活剝四顆干貝之後．


味蕾渴望一點點甜來中和大海的鮮鹹．食譜參考 Chocolate Obsession by Michael Recchiuti & Fran Gage．

材料：萬用無漂白麵粉 1.5 杯，泡打粉 1.25 小匙，鹽一點，自製 crème fraîche（參考 DouceVoyage）1 杯，蛋兩顆，奶油 6 大匙，糖 0.7 杯．

做法：乾溼材料先各自分開拌勻，再全部攪在一起，放入瑪芬杯裡．於預熱華式 325 度的烤箱中層，烤 20 分鐘，待蛋糕膨脹頂部微裂微焦即取出，完全冷卻期間，實驗廚房充滿 surreal 夢幻香氣，應是 crème fraîche 所致．

糖飾（一個杯子蛋糕份）：Williams Sonoma 作巧克力鍋 fondue 的紐扣狀巧克力丁 4 枚，鮮奶油半小匙，只有一點點懶得開瓦斯爐，以微波爐加熱 20 秒，加入法芙娜 100% 苦巧克力粉 1 大匙，攪拌均勻，塗於白色蛋糕上．

味道嗎？吃一個怎麼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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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斗小民版的鴨骨糯米粥

紅樓夢裡富貴之極的賈母只消說：夜長，覺得有些餓了；鳳姐兒忙回說：有預備的鴨子肉粥．「壞消息何其多」的今天，進入 saving mode 的 VB 肚子餓了，只能勉強熬點粥──

取一厚底不鏽鋼鍋，放入鴨骨湯（片過皮剔過肉切過脂的港式明爐燒鴨骨架，加入適量的水，文火熬煮三數小時；放涼後撇去浮油而得；因為燒鴨味道已透入骨髓，故湯不再特別調味），白糯米與薑片，小火熬至各人喜好的軟稠度，盛杯，灑上薑絲即可．

明明是冷冷的秋夜啜著暖暖的粥，我怎麼老想起「春江水暖鴨先知」啊？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變成一鍋湯的這隻鴨子，是不可能知道明春江水的溫度了．

至於鴨骨架以外的皮肉呢？跟著「綠茶掛包」，口齒不清的消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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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天涼好個秋：蘋果醬蛋糕

嘗了物質女孩烘烤的美味蘋果醬蛋糕，突然記起冰箱冷藏室深處有瓶未開的蔓越莓蘋果醬，做個嫣紅蛋糕應該不錯．可是 Martha Stewart 的食譜，雖然已讓物質女孩簡化了，沒有耐心的 VB 還是看不完．在壁爐台上的食譜堆裡隨手一翻，竟然發現──

Williams Sonoma「完美烘焙」的小冊子，1997 年版．（呃，這樣不就洩漏 VB 的年齡啦？看起來太年輕，接洽業務時人家都不對著我講話；名片上按個「資深工程師」頭銜，老闆又說妳真的要這樣印嗎？You will be showing your age......還真是兩難啊！）

材料：萬用麵粉（all-purpose）兩杯，不需過篩；泡打粉 1.5 匙；白糖 1 又 1/4 杯；大型蛋兩個；奶油 5 盎司，室溫；蔓越莓蘋果醬 1 又 1/2 杯；除了一點點肉桂粉，所有香料省略（如果喜歡肉豆蔻啦丁香啦香草啦，可隨意添增）．

做法：把麵粉和泡打粉以及香料粉（如果使用的話）一起過篩．狂打奶油和糖直到「體態輕盈如泡泡」，加入蛋，以低速持續攪拌．將蘋果醬與已經過篩的麵粉分三個梯次，交叉加入，混合均勻．如果喜歡吃「料多」的，此時可以拌入葡萄乾啦小醋栗啦核桃碎啦，各 1/3 杯，蛋糕會更有層次．放入預熱 350 度的烤箱，烤 45 分鐘．

出爐的蛋糕不是華艷的胭脂紅，而是沉穩厚實的大地色裡透著含蓄隱約的紫；如同成熟的蕎麥麵，散發一種洞悉世事的豁達，歷盡風華後的欲說還休．

裝飾：取一枚（同事從自家後院撿拾的）「落果」，windfall──「史密斯奶奶」青蘋果──削皮去核切丁，放入盛著半個柳橙的汁與 1/4 杯橘子「媽媽辣」marmalade 的小鍋，小火加熱，將蘋果的切面仔細塗遍柳橙醬汁，延遲氧化．

享用前將蘋果丁與醬汁淋在蛋糕上，這甜酸滋味──起風了，果然天涼好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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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浴衣」（ゆかた）

一枚由日式布巾打著整齊雙結的包裹，與浣熊小袋同時映入眼簾：

那是爲了讓 VB 也能與在地人同享仙台七夕祭，玲子小姐借給 VB 一襲「浴衣」（我一直以為是「遊衣」哩）．雖是白底藍紋的棉布舊衣，玲子的母親特地以一條橘底金線，全新的「帶」（おび）來搭配，務必要讓 VB 成為眾人目光匯聚之焦點──VB 媽後來看到照片，連呼「好佳在」：幸好和服穿起來不顯腰身；不過 VB「吸睛」的原因（如果有的話）應該是，外八字的 VB 實在沒辦法內八字小碎步走那麼遠的路，到後來痛得撐不住，只好把木屐提在手上，一路赤腳走回大學實驗室吧．

離開仙台之前，玲子的母親將浴衣洗得乾乾淨淨漿得平平整整摺得方方正正，與帶子一同以布巾包妥，送給 VB 作為紀念．

多年以後再看到這顏色式樣不因時光褪卻的浴衣，那個以璀麗的紙飾斑爛的火花沁涼的啤酒滾沸的人聲繪成的攝氏三十幾度高溫的仙台的夏夜，如浪潮拍打沙灘般，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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